文丨黎孝民
久居城市形容蛙声的优美句子,想在春天的夜晚里聆听那悦耳动听的蛙声形容蛙声的优美句子,却成了一种梦寐以求的奢望。
在春风扑面的三月末形容蛙声的优美句子,我同岳阳作家走进平江山区形容蛙声的优美句子,第一次夜宿坪上书院,便意想不到地遭遇了一池的蛙声,那种久违的亲切感顿时腾胸而生,情不自禁地让人心潮澎湃。
黄昏后的坪上书院,暮霭轻轻地从连云山飘落下来。马良一时的疏忽,不小心用硕大的神笔蘸上浓墨涂洒在宣纸一样的天空上,然后淡淡地流泛开来,肆无忌惮地蔓延向远方。夜,用浓黑的翅膀温柔地覆盖着大地,山村里静悄悄的。夜色中,柔弱的星光与坪上书院吊挂在走廊里那淡黄色的马灯灯光,交映在书院后的池塘上,融合成一片朦胧与昏暗。池塘边低垂的柳条在水面撩动,荡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书院走廊连接着一条铺满麻石板的幽径,沿池塘延伸向后山一处寓所的庭院。小径两旁的竹林在轻风中吟唱起舞,身姿婆娑而优美。我从林间的缝隙向山区干净的夜空瞭望,那无数一闪一闪的星光挣破一条无比宽大的像毯子一样的夜幕探照出来,星星像是缀满在这条毯子上的一颗颗晶莹而闪光的宝石,又像上帝遗落在一个巨大墨盘上的碎银,在深黑色的夜幕上零碎地稀疏地点缀着。它们在努力地闪烁,我的眼睛与它一眨一眨的光芒对视。风过处,竹林哗啦啦的呼啸声、竹笋的破土声与拔节声、池塘里如海浪起伏的蛙鸣声、小虫的呢喃声,树林里不困的小鸟偶尔清脆的鸣叫声,还有书院旁一条春潮暗涌的山溪那哗啦啦的流水声,这些声音的混响,搏动了夜的沉寂,交织成一曲自然动听的合奏,将整个书院喧嚣得生动起来。
池塘边,两株古老的香樟,像两把华冠如盖的巨伞遮住了穹顶。从茂密的树叶间漏过来的二三点斑驳的夜的光影,显得无精打采的,是瞌睡人的眼神。这时,我看到一些被风吹落的花瓣,纷纷坠落池塘,在水面上旋转,在不同的回风弯作短暂的停留,随即又滑向远方。
在这个会让人无端产生困倦的季节,师友们早已入眠。这喧闹鼓噪的蛙声让我处于亢奋状态,将我的情绪推向高潮与巅峰,睡意瞬间消散匿迹。也许,我沉重的脚步声惊动了青蛙,它们便从草丛中纵身跃起,在空中一闪,扑通扑通地跳进了池塘,激起一簇又一簇水花,荡起一片又一片涟漪。
清新的微风如丝如缕,撩起衣角飞扬,吹散发丝如乱草,踱行于乡野石径,一个人就这样在这个春寒侵骨的夜色里潜伏行走。书院门前高过屋顶的泡桐树上花的暗香,远处田地里的油菜花香,还有混杂在空气中游荡的泥土与嫩草新叶的清香,被夜风携裹而来,熏醉了我难以平复的那颗驿动的心。山区的气温比城里要低2-3度,微冷的风没有方向,从四面钻入我单薄的衣裤,似乎感觉到有些许的寒意。虽然青蛙们热情未减,还在拼命地鼓吹歌唱,但热闹快乐的是它们,却与我这个唐突闯入的偷听者无关。
池塘里如潮汹涌的蛙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时而戛然而止。
蛙鸣高亢时,是青蛙们在齐声放歌,它们为今日的重生而鼓掌。前些年,农村化肥农药的过度使用泛滥成灾,加上那些唯利是图的人举起屠刀贪焚地大肆捕杀,大部分青蛙都逃不脱药毒死亡和人类宰杀成餐桌上美味的悲惨命运。广袤的大地,却没有了小青蛙们的栖息之地。那年月,即使在万物复苏的春天,也只能听到青蛙寥寥无几断断续续的哀鸣声与呻吟声了。甚至诸如麻雀等小鸟也难觅其踪,而喜鹊乌鸦之类的大鸟更是几近绝迹。只能到赵师秀《约客》的诗句里“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中去读蛙的诗意美境了。于是,我只能穿越时空的隧道,在夜深人静的时分,挑灯夜读,到唐诗宋词里去寻找蛙鸣的天籁妙音了。
为了响应“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号召,平江老区人民封山育林,整治环境,发展水果、苗木、油茶种植。特别是加义镇泊头村种植杨梅、梨子220亩,种植油茶989亩,2016年山润油茶公司已正式落户泊头村。如今,稻田里的化肥农药使用少了,加上政府加大力度严惩盗猎和捕杀国家保护动物的不法分子,便有了现在这一方的青山绿水,自然成了青蛙们的乐园。是辛弃疾那句“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里往日盛景的重现。
蛙鸣时而低沉时,是青蛙们在同声呜咽,它们在为平江无数革命先烈而哭泣。
革命老区平江县,在中国近代史上称将军县,有张震等64位将军诞生在这块红色的热土上。
加义镇,不仅有沱龙峡漂流、连云山漂流和纯溪小镇的秀美风光,而且还人杰地灵。这里,有老革命李六如、罗纳川的故居。
长寿镇,有“五里八将军,一井三将军”之称。共有16位共和国的将军从这里走出大山。
风从南边来,我凝视前方星空下的加义镇和长寿镇,蓦然想起电影《怒潮》中主人公原型罗纳川烈士,当年也是在一个蛙声如潮的初春之夜,他在离开家乡泊头村和农友乡亲们分手时,渔鼓老人眼含热泪地唱了一首凄楚、悲壮的送别曲,就是《怒潮》中家喻户晓的主题歌《送别》,这是一曲充满友谊深情的歌,歌曲层层抒发了处在革命关头的农友乡亲,送别罗纳川时的感人情景,表达了他们的崇敬、愤懑、向往以及苦痛惆怅等交织在一起的复杂心情。这首歌痛而不悲,忧而不伤。
罗纳川一步三回头,走远了,“送君送到大路旁\君的恩情永不忘\农友乡亲心里亮\隔山隔水永想望\送君送到大树下\心里几多知心话\死里逃生闹革命\枪林弹雨把敌杀\但见五千川水流\革命的友谊才开头\哪有利刀能劈水\哪有利剑能斩愁\送君送到江水边\知心话儿说不完\风里浪里你行船\我持梭镖望君还”那让人留恋和难舍的歌声还在夜空中盘旋回响。
1928年3月16日(农历2月15日),在这个蛙声震天的春夜,老革命家李六如指挥全县10万余农民武装进行了“二月扑城”战斗,攻入平江城内。后因敌人援军赶至,遂指挥农民撤出。此举沉重打击了当地反动势力,大大鼓舞了湘东地区革命群众的斗志,为尔后建立发展红军准备了力量。
又有多少个蛙声响亮的春夜,老革命家喻杰、张震等16位将军是从长寿镇弯弯的山路上出发,离开家乡投身到大革命的滚滚洪流中去的,为解放全中国屡建奇功。
今夜,蛙声依旧喧嚣,而先烈们早已远去。今夜,蛙声无人惊忧,阵阵蛙声有如天籁之音融入山民的梦乡,吟唱成了乡间祥和的小夜曲……
记得美文《声音》中有一段对青蛙声音生动形象的描写:青蛙的声音是最为嘹亮的,脆生生的,不会有一丝藕断丝连,它们对自己的嗓子是很有自信的,所以少了遮遮掩掩的欲断难断,却多了几分无所畏惧的理直气壮,也许就是源于它们的快乐歌唱吧。
夜深了,我返回寓所,静静的躺在床上,恬然自安。啜一口清新的山风,滋润心肺。侧耳倾听,窗外潺潺的溪流里、田野里、池塘里、沟渠里的一片闹腾的蛙声,远远近近,此起彼伏,应和成一种宠大、和谐的合唱团。一弯眉月仿佛早已猜透了我的心思,她拉开夜幕,从窗帘的缝隙里向我微笑。月光静静地流泻在整个书院的青砖黛瓦上。想起小时候的夏夜,家乡的山里人有乘凉的习惯,一家人坐在屋前禾场上的老枣树下,明月朗照,田野低空有成群闪烁的荧火虫在飞舞,屋后竹林里偶尔传来了一二声倦鸟的鼾声,喧闹的蛙声如汹涌的浪涛从四面八方向老屋席卷而来。爷爷奶奶悠闲地摇晃着手中的棕叶扇,我常常在他们讲述的神话故事里和伴随着柔软的蛙鸣声中入睡……
细碎的月光洒在铺满山村高低错落的梯田和起起伏伏的黛黑色的山岚上,脑海里浮现的都是童年的回忆。记得小时候母亲常常对我们兄弟讲,青蛙是益虫,要好好地保护它们。如果哪年的蛙声多,哪年的收成就好。青蛙多就害虫少,害虫少收成就好。时隔多年,母亲的话语像春夜的潮气在空气中漫漫地浸润,扩散出一种暖暖的气氛,我的眼眶也不知不觉地湿润起来。
没有蛙鸣的乡村是没有生机的,也是没有诗意的。蛙声能给诗人带来灵感与想象:“蜃气为楼阁,蛙声作管弦”。“何处最添诗兴客,黄昏烟雨乱蛙声”。贾岛也好,韦庄老夫子也罢,没有了蛙声,就没有了一个完整的唐诗300百首的朝代。而在坪上书院夜听蛙声,与唐朝张籍《过贾岛野居》诗句:“蛙声篱落下,草色户庭间。”里的意境又是何等的相似。
午夜,月光像轻纱一样透明而皎洁,星空显得高大而辽远,村庄沉浸在如梦如幻的宁静中。山风吹来,轻轻的撩动着窗帘,客厅里的灯早已熄灭,一切声音在次第消失,只有一池的蛙声还在“咯咯”、“咕咕”地不知疲倦地吟唱。
在坪上书院,我夜枕蛙鸣的韵律,酣然入梦。这一夜,睡得踏实而又香甜。
[责编:刘瀚潞]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注:本文部分文字与图片资源来自于网络,转载此文是出于传递更多信息之目的,若有来源标注错误或侵犯了您的合法权益,请立即后台留言通知我们,情况属实,我们会第一时间予以删除,并同时向您表示歉意
发表评论